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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邂逅台大醫學校區,是高二參加中研院生命科學研究人才培育計畫的時候。
我和淇胸無大志,一心想著畢業,然而在拿到那張輕飄飄的證書以前,必先在某實驗室裡面廝混一年,生出一份不知所云的報告,方能驚險過關。
我們選擇台大醫學院腦與心智科學研究所作為旅程的起點。不為什麼,只是因為名字聽起來高端,研究方向算是新穎。
第一次踏進台大醫學院是抱著崇敬的心情:她為台灣培育了多少頂尖的醫事人才及科學家啊!
從校友捐贈的畫作,到緬懷大體老師的紀念牆,每個轉角都是驚嘆。就連在大廳角落練琴的學長,都彷彿被聖光包圍,琴音散發出「只要聽了就能考滿級分」的氣息。


在實驗室的日子,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寫意。老師大概了解我們的情況後,便開始手把手的從頭教起。
他是多次登上Nature等頂尖期刊的神經科學博士,我們是兩個高中的小鬼頭。
他的長袍上頭有各種試劑斑駁,我們的新衣聞起來像剛落成的房間並且摺痕猶新。一雙手疊上一雙,上頭還有千千萬萬雙綿延數個世紀。


我們正式入門,接下科學研究傳承的火炬。日子一久,我們曉得怎麼精確地用微量滴管吸取零點零幾微升的樣本,我們目睹學姊俐落的犧牲實驗用小鼠(那是個激似剝花生的過程---攫其項背,巧妙地扭轉使小鼠癱瘓氣絕,再劃開腦殼,取出視覺皮層所在的腦部構造)。我們摸清地下室美食街的所有餐廳,我們和隔壁實驗室飼養的果蠅建立良好片利共生關係。
多少次老師在實驗室待到深夜,和我們討論實驗結果預期之外的謬誤。有時候他也會曖昧的笑笑,說有事先離開,你們慢慢來(後來我們才曉得,他跟女朋友——現在是師母——約會去了)。我們的腳步聲迴盪在基醫15樓太亮的走廊,從高二盪成了高三。

專題研究成果發表後,我便再也沒在 Lab做過實驗,而是轉移陣地到了醫學院四樓的陽光走廊。案前面對的書本,從實驗器材的manual換成了數甲魔考特訓題庫、大滿貫物理講義等名稱充滿戰鬥力的參考書。偶爾會聽見熟悉的聲音,轉頭一看,是剛開完會的老師朝電梯徐步走來:你最近好嗎?淇也還好嗎?加油啊,快放暑假了。
等到真的放了暑假,抽空上樓看看實驗室的大家,卻發現博班學長已然畢業,貼著本人真跡的櫃子被移到房間的另一端,而老師正教導一位不認識的中研學妹如何使用微量滴管。她青澀地朝我笑笑,桌上的實驗紀錄本有我當時寫的筆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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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傑米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